山西名商小传
孔祥毅
【背景说明】本文是20世纪80年代担任《山西财经学院学报》兼职编辑时，为了解决学报编辑排版时的白页，而临时插加的补白。原载于该刊1983年第2期。
山西商人，是中国名商，也是世界名商之一。从战国时期的猗顿发富于临猗，到汉代靠边贸发家的聂翁壹；已为国内财界羡慕，而元代山西商人远走印度加尔各答，更为罗马旅游家称道。特别是明清两代，在北起满洲里、库伦(今乌兰巴托）、科布多，南到香港、潮州，从西北塔尔巴哈台、伊犁，到海滨城市天津、上海的广袤的大地上，以至中国的邻邦俄罗斯、伊朗、日本、朝鲜都留下了山西商人的足迹。一些山西商人甚至能用蒙古语、哈萨克语、俄语、日语，英语与中外商客对答如流。这里，想陆续介绍若干山西名商小传，为本刊补白。
一、疏通中俄茶叶贸易的程化鹏
程化鹏，山西忻县人，生于清道光四年(1824)，自幼即随亲友到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市)学商，专心商务机巧。咸丰初(1851)曾贩运中国内地杂货取道外蒙古到达俄罗斯西伯利亚，进行贸易活动，获利数倍，并且调查了解了俄国市场的商品需求，中国茶叶最受俄罗斯人欢迎，运茶外销利润极厚。由于清政府对外实行闭关政策，对内实行盐茶统治贸易，商人运茶北销必须在绥远将军署请领茶引，否则视为私茶，按律问罪。而所领茶引，只能销于内外蒙古和新疆，严禁出口。山西茶叶商人为了谋求厚利，以合法名义将茶运至外蒙古，再辗转私售俄国人。沿边官吏、卡伦一经查出，或是扣货，或是苛罚，或是索贿，以辑私为名，大发横财，从而成为中国对俄贸易的一大障碍。
程化鹏为保全商人利益，亲赴京师，上书理藩院，陈明出口茶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列数当时输茶出口的若干好处和存在问题，他认为禁茶出口，只能“病商业，捐国课”，“大非国家保商裕饷之本”，不如明定税则，准许商人运茶叶与外国人贸易，“既可增国货输出以益税收，又可免吏役之勒索以减商苦；公私交便”。清政府根据商界吁请，批示“准行”，并给予“四联信票”，允许茶商在归化城设立茶肆，运茶出口，在恰克图和塔尔巴哈台等处与俄国人交易。于是，经营茶叶的山西商人接踵而来，程化鹏均帮助他们取得“信票”，与各茶商互相提携，为山西茶帮商人开辟了一大利源。输俄茶叶逐年增加，1845年到1847年以前每年输俄茶叶大约40，OOO箱，1852年以后达到175，000箱以上，俄国商人又将茶叶转贩欧洲市场，获取厚利，沙俄商人从而大批地钻进了中国市场。正如马克思说的：他们“独享内地陆路贸易，成了他们没有可能参加海上贸易的一种补偿”。“由于这种贸易的增长，……恰克图就由一种普通的要塞和集镇发展成一个相当大的城市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第10页)程化鹏因之成为巨富。至光绪十八年(1892)病逝，终年六十六岁。
原载《山西财经学院学报》1982年第3期。
二、保护洋商致富的买办商人陈吉昌
陈吉昌，山西忻州人，清道光十一年（1831）生。他自幼家境贫困，无以为生，十四岁徒步北走，抵达归化城（今呼和浩特），访求亲友，以求介绍职业，进入一家当铺当学徒，以后又进入一家贸易货栈当店员。由于他讲礼貌，以诚待客，恪守信用，在该栈寄存货物，虽隔多年，毫无差错，所以各地赴绥商贩，都乐于住他的客栈，生意逐渐兴隆，陈吉昌的声名逐渐扩大。绥远地方官吏处理商务事情，多向之询问，征求意见。每遇这种场合，陈吉昌积极参与筹划，取得了地方官吏信任。后来凡有关地方兴革大事，多召陈吉昌商议。
光绪初年（1875）以后，英国、俄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商人先后到归化城推销洋货，收购蒙古绒毛皮张，均住陈吉昌客寓，陈更是殷勤接待。商客间偶然发生争执，他必多方劝解，平息事态，得到洋商信任。
1900年义和团发动起义，愤杀外国侵略者，在晋洋商及与洋人有勾结的人，有不少被杀戳。洋人躲避无隙，生命难保，而陈吉昌却千方百计藏匿洋人，保护洋商。凡受庇洋商，得以保全性命，因之感激涕零。庚子事变由于清政府的卖国投降，依靠洋人镇压义和团而平息，洋人更加嚣张，洋商赴蒙者日增。他们在蒙古地区收购皮毛畜产时，转运收发一概委托陈吉昌代办。陈吉昌为洋商收购土产，推销洋货，大搞买办业务，收入剧增，仅运货费收入每年都在万两左右，由此成为巨富。光绪三十四年（1908）陈吉昌病逝，终年七十七岁。
原载《山西财经学院学报》1983年第1期。
三、协助政府镇压捻军的商人张联辉
张联辉，字耀庭，号煜臣，清嘉庆十七年（1812）出生于徐沟县城东南坊一商业世家之中。联辉幼年时，天资聪颖，喜武术，熟练弓马，曾就学于县立武庠。后到河南周家口经商。由于经营有术，很快顶了身股，不久升任经理。
咸丰三年（1853），捻军活跃于安徽、河南一带，清廷命皖、豫两省驻军夹剿，却久久不能平息捻军革命斗争烈火。农民运动危及商人、地主和高利贷者的利益，驻南北物资集散中心的中原商业重镇周家口的商人惶惶然不可终日，该地的商人在此经营钱庄、票号、当铺、皮毛、茶叶、粮食、百货等行业，积极支持以山西帮为主筹措防御办法。张联辉遂聚众商商议，一致认为“匪乱未已，官军战未得胜，人心浮动，势危矣。吾辈资财生命全系于斯。今日之计，惟有兴办团练，以捍卫地区，庶人心稳固，商业亦得自保”。会议举张联辉充当团长，会后报经政府同意，山西商人皆踊跃出资，招募兵士，修筑城堡，训练队伍。时值固始县团练首领张曜因败于捻军，乞援，联辉率兵相助。军中呼张曜为“张大哥”，呼张联辉“张老六”（排行第六）。咸丰八年（1858）捻军进攻周家口，张联辉率领的商办军队与捻军相持四十昼夜，致使捻军未能攻下。咸丰十年（1860）清政府派亲王僧格林沁在豫皖消灭捻军，张联辉主动向僧请战，随营助剿。因为镇压捻军有功，僧格林沁亲自向咸丰皇帝报告，皇帝赏赐蓝翎，并受都司军职。捻军起义被镇压下去以后，张联辉返回周家口，继续经营商业。
张联辉经商的策略是：一地经商，以其资本分别设立钱庄、当铺、粮行、百货，由钱庄发行钱币，顾客或以银换钱，或以物来当，或以粮来售，或以钱购货，不出他的街巷，所要办的事都可以解决，因之乐于使用他的纸币，自然商行资金无枯竭之虑。同样，在原籍徐沟开店，亦按徐沟人消费需要，在城东南坊、城南街、东后街设立各种店肆。所以盈利丰盛，商务发达。
晚年，张联辉又组织徐沟县王答、郝村等村镇，举办引汾灌溉诸水利工程。同治十一年（1872）“举廉方正”。光绪十八年（1892）病故，终年八十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