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旅游大火之后，洛阳文旅开始放大招，对游客“壕”送钻石。
自从哈尔滨成了头号网红，各地文旅加速“卷”，开启“运动式”推销活动。局长换装、在抖音与网友直接互动成了家常便饭，各地还纷纷向哈尔滨回礼来进行自我推销。
从1月14日起，游客从洛阳火车站出站后，根据引导先回答当地文旅相关问题，答对了，就可以获得一颗人造钻石，大小不一，最大的有1克拉。活动的第一天，洛阳文旅局就送出了100颗钻石。
1月16日，洛阳市文旅局宣传科的一名工作人员向我们确认送钻石是真事，并透露原定1月14日至16日连送三天，但是由于16日下雪，活动已经提前结束。
培育钻石的确是河南的特产。2022年，中国在全球培育钻石（或称“人造钻石”）产业链中贡献了一半的产量，其中80%来自河南。
这一波旅游送钻石，并不会让洛阳“掏空家底”。因为经过近两年的下跌，天然钻石和培育钻石目前均处于价格低位。
我们了解到，此次提供钻石的企业是河南“碳为钻石”。其品牌负责人邹禹铭告诉我们，这次活动主要由洛阳文旅策划，1月14日和15日两天共送出大约200颗钻石，其中十几分大小（0.1-0.2克拉）的钻石占一半，整体市场价值在8万至10万元。也就是说，平均每颗500元以内。
不过，即使“不差钱”，送钻石的活动也只是个短期行为。一个地方要发展文旅事业，持续地吸引游客，光靠“烧钱”讨好肯定是不行的，关键还是要做好旅游系统工程。各地比赛似的盲目讨好、宠粉，最后只能陷入无意义的内卷。“运动式”动员之后，是昙花一现还是可持续发展，才是各地文旅局真正的大考。
河南特产钻石，不贵
在哈尔滨大张旗鼓向广西“壕”赠10万箱蔓越莓之前，很多哈尔滨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家乡种植新鲜蔓越莓，还调侃“广西朋友品尝后麻烦告诉我是什么味道”。
同样的，很多河南本地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还产钻石。
这种培育钻石是人工模拟天然钻石结晶条件和生长环境而合成出来的，和天然钻石拥有完全一样的物理、化学以及光学性质。
没有天然钻矿的中原地区，因长期生产工业用的人造金刚石而率先拥抱了培育钻石。过去数十年里，郑州、许昌、南阳、洛阳、商丘等地早已形成了一个集研发、生产和销售于一体的产业集群，最早应用在材料加工、装备制造、国防军工等领域。2016年后，随着培育钻石技术的发展，各家纷纷做起钻石的生意，成了时尚的生产者。
2021年至2022年是培育钻石势头最旺的时候，但是由于消费疲软， 自2022年3月达到历史高点后，IDEX在线钻石价格指数连续一年多几乎都在下跌，在2023年11月4日跌至最低点117.07，此后才开始出现缓慢回升。
IDEX在线钻石价格指数（2022.1.16-2024.1.16）
国际钻石巨头戴比尔斯的财报显示，2022年6月至2023年6月，其毛坯天然钻石均价从213美元/克拉跌至163美元/克拉。
培育钻石价格目前也处于低位。“去年到今年跌了得有一半儿了。”邹禹铭说。
目前市面上还没有权威的培育钻石价格指数。培育钻石品牌小白光的一名销售人员表示，现在有GIA（美国宝石学院）证书的1克拉成品钻戒价格大约1万元，NGTC（珠宝国检）证书的成品钻戒价格在6000元至8000元，具体还要看款式和钻石的4C评级（重量、色泽、净度、切工）。
1克拉裸钻在1688平台上甚至出现了2034元的批发价，比半年前又降了1000元。从市场价来看，此次洛阳宠粉，并没有掏空家底。对当地文旅来说，这波借势营销不亏。
企查查数据显示，中国现存培育钻石相关企业近千家。近十年，培育钻石相关企业注册量整体呈先增长后减少的态势，2022年新注册的企业只有6家。但是疫情之后趋势有所回温，2023年，新增培育钻石相关企业12家，多了一倍。
从区域来看，河南现存167家培育钻石相关企业，位居第一。广东和江苏分别现存128家和106家，此后是湖南、湖北、安徽、河北等地。
河南目前有黄河旋风（600172.SH）、中兵红箭（000519.SZ）、力量钻石（301071.SZ）三家上市公司，曾经的另一家上市公司豫金刚石由于长期系统性财务造假及诉讼缠身，已经在2022年6月退市。
培育钻石价格持续下跌，厂商日子不好过。黄河旋风公告显示，预计2023年归母净利润亏损6.45亿元，并解释称，“培育钻石受市场供需变化等原因，2023年度价格较同期大幅下降，致使公司主营业务利润大幅下降。”
河南三家培育钻石相关上市公司的市值变化。制图：陈烛
文旅局烧钱式补贴科学吗？
送钻石之前，洛阳就被网友喊话，要抄好“尔滨”作业、接住“泼天富贵”。洛阳文旅也做了一系列创意策划，从金甲武士到高铁站“接驾”，到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地铁站“请公主上车”，再到与游客互动送钻石……一系列花式“宠客”举措，频频出圈。
此次的送钻石活动，是整个文旅策划中的一个环节。邹禹铭透露，活动主要由洛阳文旅策划，1月14日上午确定方案后，当天下午14:30开始在高铁站发放钻石。本次活动原计划进行三天，第一天在洛阳高铁站送了一下午，第二天先后去了龙门石窟、明堂天堂和应天门三个景区，1月16日上午原计划在洛邑古城进行，但洛阳发布了暴雪和道路结冰预警，活动因天气原因提前结束。
洛阳市文旅局在高铁站派发钻石。图源网络
除了洛阳送钻石，各地拿出本地特产讨好游客，像互联网企业一样烧钱式补贴用户。1月15日，河南焦作市的云台山风景区，有工作人员为现场游客发放珍珠。
一些地区因为哈尔滨照顾了“外地小土豆”，借着回礼，又展开了一波自我营销。1月13日，四川德阳中江县金家坪村的2000多斤新鲜豌豆尖“空降”哈尔滨，“川川把自己的心尖尖送给尔滨”“四川的民族风吹到了尔滨”“来自‘小熊猫’家乡的回礼”等词条，频频登上微博、抖音热榜。
1月14日，四川文旅“回礼盲盒”在哈尔滨西城红场大派送，绵阳全市多个景区宣布对东三省游客免票。云南省为表达对哈尔滨市的一份感激之情，送出一万份松茸饼干和一万盒鲜花饼。
哈尔滨形成鲶鱼效应，刺激各地文旅各显神通。比如，北京圆明园派出“安陵容”冰嬉，河北太行五指山专设可投喂的“孙悟空”，辽宁抚顺展示500米雪道游龙。
各地文旅还借用网红的力量，声嘶力竭地喊麦。最近，喊麦博主顾夕接到各地文旅单位的订单，在两天之内帮各地喊麦上百条：“我姓河”“我姓川”、“我姓驻”、“我姓赣”……喊到麦克风都冒烟。顾夕是魔性卡点视频《我姓石》的原作者，被石家庄文旅用来进行文旅宣传。
但是，无论花式热炒的时候多么热闹，这些城市如何把一时的热搜转化成长期热度，把社交媒体上的流量转化成有消费能力的客流，才是真正的问题。
外地游客的热情、好奇和期待被调动起来了，本地有没有令人流连忘返的自然或人文景点，在接待能力上能不能做到现代化的联动，才是关键。“运动式”动员之后，需要做大做强的是旅游系统工程。
洛阳网引述洛阳旅游产教联盟负责人刘岩说，“有‘淄’有味、‘滨至如归’等网络热词的广泛传播，揭示了城市爆火的共性特征，那就是真诚、互动、换位思考，让游客更有归属感。”
刘岩表示，把流量转化为“留量”，还需在服务优化、质量保障等方面持续发力，以高质量旅游服务供给提升游客体验感，从而把网络时代的“流量红利”接下来、经营好，推动“网红”变“长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