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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晋都市报:退休工程师只身两探晋商茶路

排行榜 收藏 打印 发给朋友 举报 来源: 山西商人网   发布者:晋商网编辑
共0条评论】【我要评论】  服务电话:15300248390 时间:2010年11月05日 17:41


  本月中旬,历时一年的“重走晋商茶路”大型活动,将在福建武夷山茶博会期间举行首发仪式。当人们再次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一个远去的古老商帮和他们身后的百年静寂时,一位名叫李晨光的老人走进了我们的视线。2001年和2007年,这位退休林业高级工程师,两次只身考察晋商茶路,采撷回大量第一手资料,写成一部16万字的《晋商茶路》。

  11月1日,李晨光老人在位于晋中市的家中,接受了记者采访。

  初识茶路

  68岁的李晨光老人,有着他这个年龄的文化人特有的平和与淡泊,话语平实简洁而不失幽默。老人在整洁的书房款款落座,背后遮去一面墙的书柜里,林业和国学书籍各占半壁江山。提示着这位花甲老人的过往。

  三晋都市报:提及晋商,人们想到的常是大院票号。您对“晋商茶路”的关注始于什么时候?

  李晨光:我和榆次晋商常家后代有半个世纪的交往,早在常家庄园开发之前,我曾受老友常士暄之邀,前去参观常家祠堂。那时候的常家祠堂虽然很破败,但它的规模,仍然令我震撼。回来后,我决定写一篇文章,题目是《从大漠到书房》,计划中的篇幅大概占报纸半版左右。第一稿完成后,我请一些朋友提意见,大家的建议一致是“补充”。随后就不断查资料不断补充,于是写着写着便收不住了。一年之内改了五六稿,像滚雪球一样,从8000字左右到1万多字,再到6万多字,第一次走完晋商茶路后,又增加到十几万字,2004年出版了《晋商常家》一书。

  在撰写《从大漠到书房》的过程中,我接触到常家家谱。常家家谱有一个很好的特点,就是注重完整。翻阅常家家谱可以发现,这个家族的9-12世,有十分之一左右的男子最初尚有记载,后来便外出未归,没了下落。古人重视“落叶归根”,在家谱补记中,这些人的生辰、名、字、排行、功名等后,均注明“余失记”三字。常家家谱先后修过6次,第三次主持编写家谱者名叫常敏,是常家第12世。修家谱者通常是家族中有较高文史素质、德高望众者。常敏在家谱序言中自述“笔砚尘封”,他干什么去了?我想,最大的可能,是外出经商了。到下一次修家谱的时候,连他本人也不在了。而他几个儿子的名字,均是中原乃至南方一些省份的地名:“豫”、“徐”等。这样的名字,与黄宏小品《超生游击队》中有点类似,含意十分明了。这些失踪了的家族成员可能一直在外流落,也许是成功者,与家乡失去联系;也许是失败者,在异乡黯然漂泊,不知所终。

  常家后人对祖辈万里贩茶的经历,起初亦知之甚少。我的朋友常士晔从《山西外贸志》中了解到相关内容后,写了《常氏家族商业四百年》一书,而这部分内容,也引起了我对晋商茶路强烈的兴趣。退休后,我决定沿当年晋商足迹,亲自走一次。

  只身考察

  资料记载,中、蒙、俄之间的民间茶叶贸易由来已久。明清之际,西伯利亚一带的游牧民族终日膻食酪浆,对可解渴化腻、补充营养的茶叶需求旺盛。久而久之,在汉族商人与蒙、俄商人茶叶贸易的过程中,形成一条从茶叶产地通到销售地的漫长商路。起点在我国福建北部武夷山,纵穿中国大部分省份,经蒙古,终点在俄国西部腹地。

  公元1689年(清康熙二十八年)的《中俄尼布楚条约》之后,茶路真正形成规模,而相对固定的路线和大规模运销活动,则形成于1727年(清雍正五年)的《中俄恰克图条约》之后。茶路全长9000公里以上,其中我国境内主干线4000余公里。这段路程完全由以晋商为主的中国商人运输,因此称为“晋商万里茶路”。从清代到民国初年两个世纪中,万里茶路不仅在东西方贸易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而且引发了亚欧大陆全面深刻的文化交流与融合,在东方文明史和国际贸易史上写下流光溢彩的一页。

  上世纪20年代,喧嚣了两个世纪的万里茶路渐渐归于寂静。时隔近百年,李晨光,一位山西老人,孤身一人踏上了探访晋商足迹的征程。

  三晋都市报:在晋商万里茶路尚不为多数人所知时,您便两次只身出行,沿茶路做了细致的探访考察。两次探访的路线是否相同?有何收获?

  李晨光:2001年正月二十,在一家企业赞助下,我从福建武夷山开始,经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山西,到河北张家口,对沿途与晋商有关的茶山、茶坊、茶埠、茶店、茶路和茶市等进行了50余天的考察,拍摄了300余幅照片,查阅了数十部地方志,积累了近百万字的资料。当年草拟了10余万字的电视资料片《茶叶之路》。由于相机不行,花销上也有些吃不消,第一次考察,其实很大程度上起到的是“踩点”作用。

  2006年老伴去世后,我情绪十分低落,在家实在呆不下去,次年4月,我自筹经费,再次踏上了晋商茶路。这一次,除了重走闽、赣水路外,又重点考察了湖南安化和两湖交界地带,补充考察了鄂、豫两省茶路沿线县城和会馆,对张家口的旧街和会馆进行了比较详细的了解,并对中蒙边界的二连浩特进行了走访。前后历时80天,拍了1400余幅照片,搜集了数百万字的史料。

  三晋都市报:第二次独走晋商茶路时,您已经65岁。有没有考虑过,途中可能体力不支,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甚至危险?

  李晨光:在深山老林里工作了一辈子,我有一双好腿。第二次出去时,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不用再查很多资料,且配备了数码相机,相对轻松一些。每在一地落脚,我便先买次日车票,紧接着联系当地档案局、县志办,查阅、复印茶路资料,再寻访古街道、码头和当地晋商会馆等。收集的资料带不动了就往回寄,图片存不下时便去打字社往回传。这一次,最北到了二连浩特。

  途中遇上过几次险情。在江西铅山,我在拍照时一直后退,不慎落入信江,被几位船工救起后,全身衣服都湿了。无奈只好返回宾馆。重新开房时,我受到宾馆经理和服务人员悉心照顾,他们不仅帮我烘干衣物,还免费提供房间让我休息。

  茶路遗存

  两次探访万里茶路,让原本痴迷晋商历史的李晨光,有机会采撷大量第一手资料,更重要的是,让他得以亲身体验当年晋商万里跋涉收茶、制茶、运茶的全过程,亲手触摸到一代晋商镌刻在沿途石碑匾额上的昔日辉煌,也品尝到这份辉煌背后不为人知的艰辛。2008年,他完成了自己晋商书系的又一新作《晋商茶路》。

  三晋都市报:重走万里茶路,是否还能看到当年晋商留下的痕迹?

  李晨光:当年用青石板或卵石铺就的茶商老路,如今绝大部分已被省道、国道或高速路覆盖,只有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还能断断续续见到。在闽赣交界的分水关附近,当年的石路和桥梁还留有一部分,青石板上至今还可看到几代晋商脚板磨出的光亮,和独轮车碾出的深凹车辙。村民们告诉我,曾听祖辈说过,那时运茶的脚夫和独轮车整天从此路过,热闹的车轮声和喧哗声有时彻夜不停。

  在湖北羊楼洞和两湖交界地带,晋商掌柜和伙计在长年经营活动中,与当地女子不可避免地产生情爱关系,蒲圻民歌中如此讲述当地茶女对山西红茶客人的思念:七月里,七月半,红茶客人拣一半,姐若耶,日落西山收捡盘……九月里,菊花开,红茶客人把箱排,姐若耶,姐在房中哭哀哀……

  清代时,湖北湖南成为我国主要产茶区之一,由于武夷山路途遥远,山西茶商渐渐开始来此办茶。

  湖南安化县所产被称作“世界茶王”的“千两茶”,就是当地人据晋商建议和需求所创。1820年(嘉庆二十五年)前后,祁县乔家“大德诚”总号下属“三合公”茶庄为了运输方便,请当地茶人用棕叶和竹皮花篾包装茶叶,再人工踩制成瓷实的圆柱状。晋商所创这一工艺,至今在当地仍有保留,并列入国家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而当地人压制“千两茶”时所唱民谣号子,韵律也颇似山西民歌。

  不能不说的是,茶路沿途所见,今人对文明的破坏和歪曲历史的修复,令人心痛。

  晋商之魂

  中外学界对万里茶路的关注,明显晚于晋商票号和大院。2000年起,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邓九刚以茶路为主题,先后创作了长篇报告文学《茶叶之路》和《大盛魁》《驼帮》《驼殇》《驼路》等作品;2007年,在蒙古工作多年的美国女学者艾美霞,出版了她的《茶叶之路》一书;在我省,李晨光老人当是晋商茶路的最早关注者和研究者之一。继他的两次只身探访之后,今年9月,由晋中市8位晋商发起,晋中市工商联等主办的“重走晋商茶路”大型活动在平遥摄影节期间启动。也有外乡晋商先人一步,敏锐地捕捉到晋商茶路赋予今人的商机:今年9月初在省城举办的晋商文化周期间,湖北晋商代表贺鹏,携一筒以当年晋商规制包装的巨型“千两花卷黑茶”高调亮相,在晋商家乡现场推广。手工缝制的粗布袋上,赫然印着“晋商茶路”……

  三晋都市报:先于众人之前两次重走晋商茶路,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李晨光:辉煌背后的艰辛。晋商茶路从南到北分为三段,南段从福建崇安到河南赊店是水路,中段从河南赊店到河北张家口是车路,北段从张家口到库伦,是驼路。走完全部路程,约需4个月时间。在东伙分离之前,几代晋商都是亲自南下办茶。途中艰难跋涉,吃的是莜面窝头和咸菜、炒面,喝的常是用牛粪烧开的雪水或沼水。他们的艰辛,远非现代人所能想象。途中累死、病死或被毒蛇咬死,都有可能。这样的常年行走,绝对需要信念支撑。

  2001年在闽赣交界的分水关附近,我曾看到一块粗糙的碑石,斜插在稻田里,上书“孤魂”二字,这应是客死他乡的“西商”埋身之处。2007年再次经过时,碑石已没了踪影,在一位老乡带领下,我又看到一块较为精致的“孤魂总祭”石碑,光绪六年(1880年)所立,所记亦是当地人把毙命于途中的外乡人尸骨收集起来,集中掩埋的“行善积德”之举。或许,还有死在途中者,就连这样的“总祭”都无缘加入,所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万里茶路上,更多历史遗存显露的是昔日晋商的强盛和荣耀。在许多地方,至今还有当年晋商所修的关帝庙和会馆。在湖北襄樊,存于“米公祠”内的几通石碑记载,道光十年和二十九年,当地为修汉水堤坝和炮台向各会馆、商号集资,“山陕会馆”的捐资数额居于首位,远远高于其他会馆、公号。我平生对商人并无太多好感,但走在万里茶路上,一代晋商远去的背影,让我肃然起敬。

  应该指出的是,对一个商业社会的考察,不能只关注成功者。晋商中因经营失误或吃喝嫖赌,最终穷困潦倒、流落街头者也大有人在。在河南襄城县,县志办主任热情地向我介绍,城南有座老楼,系早年落户此地的晋商所建,楼修起后没几年,主人回了山西,儿子吸食料面,卖了妻儿楼院,不知死于何处。而在当年晋商云集的张家口,曾有一个由晋商承办的慈善性社团,叫作“晋义社”,专为客死他乡的山西人收尸。每年清明,由当地山西商铺捐资,集体祭奠。前来享用祭品的乞丐,也常是落魄的山西人。据说,抗战前两三年这个组织还在。如今当地的古宏庙大街,名字就是由当年晋商“孤魂庙”演变而来。

  三晋都市报:晋商的昔日辉煌已无从复制,新一代晋商真正要找寻的,无疑是前人播撒在万里茶路上的“晋商之魂”。作为晋商历史研究者,您认为当代晋商与明清晋商最大的差距在哪里?

  李晨光:最重要的,我想应是诚信和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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