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借一斗黑豆结了婚

 

年轻时的爷爷亲身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和天地的广博，显得越来越精明坚忍和宽厚爱人。他既有老经验，也懂新技术，不仅穷哥儿们佩服，连富人也另眼相看。而他却看不惯富人对穷人的吝啬和盘剥，常常因不满东家的剥削而不太听话，有时就把农具一扔，不干走人，该得的也不要了。

 

有一天，他挑着担子到街上卖烧饼，看到有人卖老豆腐和丸子汤，就把担子放在他们中间，与他们相互依赖，不到半下午他就卖完了所有的烧饼。回村的路上，遇到一个外地的男子蹲在路上哭着讨饭，说他被几个当兵的人抓了壮丁，走了好几天才放回来，两天没吃饭了。爷爷摸出兜里的两个饼子，这是他自己的干粮，他拿出来放在那人面前，说：“你先充充饥。”

 

那个人接过饼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我可遇到救命菩萨了！”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确实值得同情。穷人惜穷人，爷爷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说：“出门人，谁也难免遇上个三灾六难的，救人救到底，这些钱，给你当路上的盘缠吧。”说着，把当天卖烧饼的钱全部掏出来递给他。那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顿时愣住了。周围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那个汉子：“还不赶紧谢谢这位英雄！”那个汉子边磕头边哭着说：“你救了我一人，就是救了我全家的命，我今生报答不了你，回家奉上你的牌位，天天烧香祷告，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但愿你多福多寿，多子多孙，万事如意！”那人感动得不知再说什么好，拿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爷爷哼着小调回到铺子里，又是担水，又是和面，然后打扫干净铺面，就把仗义疏财的事告诉了掌柜。他满以为会得到掌柜的赞许，没想到掌柜却大发雷霆。他再三申明，这不用掌柜的一文钱，以后从他的酬劳中扣除。可掌柜不答应，要他立刻借债还钱。爷爷听了说：“你不要逼人太甚，从来到你的铺子时起，我还没拿过一文钱的报酬。”

 

见他顶嘴，掌柜下了逐客令：“我这里的庙小，供不下你这个大财神。”当天夜里，爷爷卷起铺盖，离开了烧饼铺，上省城太原另找出路去了。

 

爷爷虽然聪明勤快又有手艺，但有一个买卖人最忌讳的特点，就是性格倔强。俗话说：心慈不掌兵，好义难积财。快30岁了，不乏阅历的他却还没有找到立足之地。

 

1940年，爷爷闯荡太原返回大寨时，在路边的一块玉米地里遇到一位女孩正在啃生玉米。看到这个孤苦伶仃的女孩，他关切地说：“生玉茭不能多吃，吃多了会胀坏肚子的。”女孩说了一个字：“饿……”他无言以对，只好继续赶路。

 

女孩知道遇到了一位好心人，追了上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大哥，你救我一条命，把我带走吧！”在那个年代，吃饱肚子是穷人的奢求。女孩要跟他走，却提了一个看似低却很高的条件：“只要不饿肚。”他怜惜地问：“你多大了？”

 

“我14岁了！”

 

爷爷把身上所有的盘缠掏出来给了这个女孩：“等你长大了，我来接你，最多两年，我说话算话。”

 

两年后，爷爷向地主借了一斗黑豆，请一帮穷弟兄们吹着唢呐，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迎娶了这位女子——我的奶奶李虎妮。

 

奶奶的娘家家境贫寒。她的父母为了让女儿有个安身之处，情愿不讲究彩礼，将女儿许配给爷爷。石山村里的陈家人请亲戚们吃了一顿荞麦面算是办了这门亲事。住了几日，夫妻二人同返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