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建川博物馆馆长樊建川 为和平收藏战争
当他在仕途上跃身为“最年轻的副市长”时,30岁的他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放弃。从一个普通的打工者做起,仅用了八年的时间,樊建川成为房地产界一颗绝对耀眼的星星,他斥资3000万元收藏并建立的博物馆,也使他两度走进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演播现场,并成为中外私人收藏抗战文物第一人……
副市长辞官去打工
樊建川第一次抓住命运的缰绳是19岁的那年,入伍参军。因为那是唯一改变现状的途径。
22岁那年,命运又一次为他提供了一次机会:参加高考。
接到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的录取通知,樊建川没有太多的惊喜,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三年后,樊建川以全校专业第一名的成绩,分配到重庆第三军医大学任教,8年时间,樊建川完成了一个农民到大学教师的蟮变。
1987年,樊建川樊建川转业到了家乡宜宾市地委政策研究室。从一个军官级的大学教师,到一个政府机关的公务员,这一次转换连樊建川自己都觉得有些突然。了解他的人说,樊建川像是一个踩着时代鼓点跑步的人,他的每一次转换或蜕变都仿佛与时代同步。但樊建川却说,这一切其实只是巧合,他从没有刻意去追赶什么,更没有想过去迎合。他所向往和享受的,只是挑战自己时,那种发自心灵的力量和创造。
1991年,樊建川当上了宜宾市常务副市长。作为当时全省最年轻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年仅而立的他可谓春风得意。1993年5月,前程似锦的樊建川再次做出令人震惊的选择:辞官去打工。应该说,樊建川的每一次选择都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但却又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在许多人眼里,樊建川简直是“疯了”,放着那么宽广的阳光大道不走,却头也不回地挤上了打工这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就连他的妻子也想不通。但樊建川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做一名政府官员,为地方造福,那无疑是一种极其高尚的价值体现。但他觉得自己不太适应做官,即使是坐在副市长的办公桌前,他也无数次地思考过一个同样的问题;自己学的是经济,教的也是经济,但自己却从未实际操作过,未免一种人生遗撼,他想试着尝试。那个时候的樊建川,仿佛一个站在水边的游泳教练,望着一池碧蓝,听着被别人掀起的浪潮,他实在无法抑制搏击的冲动和蓄存已久的力量,他旁若无人地一头扎进了滚滚商潮中,只身来到成都。
孤单的樊建川固执地选择了这方天地其缘由是四周没有一个可以依赖的朋友。因为所学的专业樊建川找工作并不困难,很快他便在一家外资企业找到了工作,应聘时他有意简化了自己的经历,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在今天的社会,一个副市长突然去打工仍然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像一个初次外出打工的人一样,他工作十分刻苦。几个月后,从零做起的樊建川很快被升任办公室主任,每个月有了3000元的工资。有了这笔相对固定的收入后,樊建川将妻子和女儿接到了成都,为了省钱,他在成都市近郊租了一间农民的房子。
在任何一个城市,城乡结合部都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樊建川的身边住满了擦皮鞋的农民和蹬三轮车的外来工,这样的地方也是警察常常光顾的所在。有一天深夜,熟睡的樊建川被一阵很重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原来是几位“查证”的警察。猛然清醒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出门时没有带结婚证,而且,由于太忙,暂住证都没来得及办。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蜗居在如此简陋的地方,“例行盘查”自然是在所难免。就在警察将他带出门时,他突然醒悟一般回屋翻出一样东西递给警察:“这是我的证明。”樊建川找出来的是一张过塑的人大代表证,在职务一栏上清楚地写着“副市长”。警察不再像早先那么紧张,但依然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樊建川知道别人的疑惑,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副市长怎么会出来过这种近似流浪的生活呢?无计可施的他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警察相信了他。送走警察以后,回到小屋的樊建川发现,委屈的妻子正在悄悄抹泪。望着伤心的妻子和惊恐未定的女儿,这个坚强的男人也禁不住热泪盈眶。妻子说回吧,他摇摇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我走定了。
学经济就是要下海实战
樊建川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进入内地较早的外企,选择这家公司作为自己打工的第一站,最主要一个原因是“淘金”。樊建川说:自己从没有以为会替别人打一辈子的工,为别人打工,一是为了将原有的理论结合到实际中,二是想学一些别人在管理上的好经验。作为办公室主任,樊建川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儿。有一天上午,他正忙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的哭声惊动了他。原来正在哭泣的年轻人姓郑,几个月前他还是樊建川的秘书,因为到成都办事,他顺便过来看看自己的老领导。小郑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月前还专车、秘书、“侍候”着的樊副市长,今天竟“论落”到“打杂的”。小郑只说了一句:太惨了!便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了。看着昔日跟随自己的部下,樊建川多少也有些感慨,他对小郑说,这没什么,我是给别人打工,这一切是我的工作嘛。
就是秉持着这种态度,樊建川在那家公司一干就是一年。一年后,自觉时机成熟的他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为了挽留这个特殊的打工者,公司老板拿出一套价值40万元的商品住宅,作为留下他的条件,40万的住房对于跻身农家的樊建川来说,不能说毫无诱惑,但他更坚信,自己当初弃官从商绝不是因为区区一套房子,或者说,40万不是樊建川的价值。
1994年,也就是樊建川只身闯省城的一年后,樊建川有了自己的企业。樊建川说服自己旗下仅有的7名员工,靠东拼西借,靠典卖祖屋终于凑足了100万,在一间10平米的办公室里,“建川房屋开发有限公司”正式挂牌。公司初创伊始,樊建川涉及的第一桩生意就差点让他血本无归,甚至将他置于死地。为了迅速拥有自己的产品,樊建川在成都西门买了一块10余亩的地皮,由于不懂行情,40万的土地,他花了近80万元,没日没夜地忙在工地上的樊建川,像盼着自己孩子快快长大一样,终于盼来了楼盘竣工,却一套房都没卖出去。意识到受骗的同时,樊建川没有怨天尤人,他说,那些日子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一排无人问津的楼宇其实是他生命的涅 ,生存抑或死亡都在于那段时间的一搏。樊建川开始发动仅有的几名员工,甚至他们的亲朋好友,为公司的现状群策群力,由于没有资金宣传,他们依靠口碑传递着自己的产品,就在樊建川将整个房屋的利润降到最低时,一家单位找到了他。
1994年12月28日,樊建川像记住自己生日一样清楚地记得那个日子,为了将一幢整洁的房屋交给第一个业主,他带领公司所有员工打扫卫生,他一个人就清扫了一个单元。那天晚上,他为自己也为建川企业开了“庆功宴”。那单生意,他仅仅赚了不足60万,对于每平米利润高达数百元的房地产来说,2万多平米赚了 60万元,的确显得有些寒酸,但对于建川企业,那毕竟是第一桶金,尤其是对于樊建川而言,那无疑是对当初选择的第一声喝采。
1994年,四川省共有房地产开发企业3000家,樊建川曾几近自嘲地说:我们排在第3001名。1998年,同样是这个樊建川,同样是这家建川企业,在 3000多家房地产企业中一跃进入前百强,到了2002年,建川公司已经成为综合效益前10强的企业,仅2002年一年就上交税收2000多万元。
从一个一文不名的打工者,到今天的明星企业家,8年时间樊建川又完成了一次绝对彻底的换转,对于大多数成功者而言,当钞票鼓胀了自己的腰包时,最愿意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扩大投资,二是享受生活。但樊建川却又一次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第三件。
为了和平收藏战争
对于收藏,樊建川并不陌生,像是与生俱来的爱好,他至今仍然收藏着儿时读书的成绩单。但对于将抗战和“文革”作为收藏的主题,樊建川却实实在在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樊建川说,作为商人,我最基本的愿望同样是赚钱,赚钱花钱永远都是天经地义的规律,关键是怎么花以及花在哪里?樊建川想到了使中国陷入深重灾难的日军侵华,和举国上下浴血奋战的8年抗战。他说:我的父亲是在面对面的战斗中认识“日本鬼子”的,我们这一代是在《地道战》和《地雷战》中认识“日本鬼子”的,而我的女儿和她的同龄人已经不认识“鬼子”了,她们正在享受着日本先进科技产品带来的舒适。我之所以收藏那场给中国乃至世界人民造成巨大创伤的战争,只是希望对于那场灾难,我们以及未来的人们能忘记得慢些再慢些。关于抗战文物的收藏,樊建川有着太多的感触,同时也让他对那场战争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21世纪伊始,日本又因篡 改教科书上侵略战争的事实而激怨了亚洲人民,恰在此时,日本三菱公司正在同樊建川洽谈电梯出售业务。众所周知,日本三菱电梯的确有着良好的口碑,但樊建川通过媒体得知,日本篡改教科书的赞助商正是三菱公司。他当即终止与三菱公司的谈判,并义正辞严地说:我不可能为日本篡改历史间接出力,我是商人,但首先是中国人。
有人一开始并不理解他的行为。甚至有人说:一个商人放着钱不挣,却到处乱扔钱。听到这样的议论,樊建川惟一的感觉是心痛。他说:我不但要收藏战争,而且要将这种收藏演变成我毕生的事业。近年来,樊建川先后在北京、香港、成都等地举办了“为了和平,收藏战争——樊建川个人抗战文物收藏展”,由于媒体的介入,樊建川的行为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支持,一些热心的国人开始陆续为他提供文物线索,一些亲历过抗战的战士,还托人将自己保存的抗战文物交给他,著名抗战将领吕正操将军甚至不顾97岁高龄,专程在家中接见了他。最让樊建川激动的是,原日本侵华老兵盐谷保芳专程飞抵成都,代表侵华日军向他谢罪。在他将收藏札记结集成《一个人的抗战》出版的首发式上,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士先生竟亲临现场,为他的抗战助威。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东方之子”也真诚地邀请他向更多的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如今的樊建川早已将收藏的视线延伸得更广,他说:20世纪,中国经历了两次重大灾难,一次内忧一次外患,外患指的是抗战,而内忧则是10年文革。于是,他又开始了“文革”文物的收藏。目前,樊建川已建立了“抗战”和“文革”两个文物展厅,所藏文物10万余件,其中被国家文物部门认定的国家一级文物多达14件。下一步樊建川准备在著名风景区都江堰斥资修建一座收藏博物馆,他说那是他的夙愿,也是自己为民族和后人保留的一笔真正的财富。
采访后记:
采访樊建川远远没有观看他的收藏花费的时间长。樊建川说,在他的生命中每一次选择其实都是一次挑战,只是他所挑战的并非身体极限,面对今天的成功,他没有太多的惊喜。他惟一的愿望是在未来再出版收藏札记时,不再用那个书名《一个人的抗战》。-------依然

